“快去医院,咱妈要生了!”
凌晨三点,我被丈夫张磊摇醒时,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。
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,我浑身一震,拖鞋都穿反了。
产科走廊的消毒水味刺得人发晕。
“三个月前还跳广场舞、催我生二胎,怎么突然自己......”我的声音发颤,尾音卡在喉咙里。
张磊别开脸,喉结滚动了半天,才挤出句:“意外怀上的,她怕你有想法......”
公公张建国正对着墙壁念叨“老来得子是福气”,可他的肩膀却止不住地抖动。
产房里婴儿的啼哭声,尖锐得像把刀劈开死寂。
护士推门而出的瞬间,空气仿佛凝固:“赵秀兰家属,龙凤胎,大人孩子都平安!”
保温箱蓝光下,两个皱巴巴的小生命在蠕动。
我突然想起半个月前,婆婆说要去外地探亲,收拾行李时,检查报告单的边角从拉链缝里露出来。
那时我忙着给女儿检查作业,随手帮她拉上拉链,还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。
现在想来,那金属拉链的凉意仿佛还留在指尖,顺着脊椎往上爬,而我胸腔里,有什么东西正在一寸寸碎裂。
1
出院后的第三天,婆婆半靠在沙发上,苍白的脸上挂着虚弱的笑,怀里躺着裹着小毛毯的龙凤胎。
公公坐在一旁,手里转着核桃,时不时逗逗小婴儿。
“薇薇啊,”婆婆声音绵软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,“医生说我这身子骨得养半年,你看能不能把囡囡转成全托?反正你工作不就打打字,在家也能做,帮妈带带孩子。”
我握着咖啡杯的手猛地收紧,滚烫的液体晃出来,在虎口烫出红痕。
女儿刚适应幼儿园的生活,每天放学都举着画说 “妈妈是超人”,现在却要被塞进陌生的托管班?
“妈,我手上负责的项目正到关键期,必须去公司。”我尽量让语气平和,“而且囡囡才四岁,全托......”
“自私!” 婆婆突然提高声调,怀里的孩子们被吓得哭起来。
她一边哄着,一边斜睨我:“当年我生张磊时,月子都没坐满就下地干活。现在让你帮衬这点事都推三阻四,真当自己是大小姐?”
“当年是当年!” 我打断她的话,“现在的情况能一样吗?”
公公突然插话:“别吵了!都是一家人,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?”
他脸涨得通红,眼神闪躲,不敢和我对视,又开始“吱呀吱呀”用力地转核桃。
婴儿的哭声、婆婆的指责、公公的转核桃声,像无数根细针往耳膜里钻。
张磊从厨房探出头,围裙上沾着奶渍:“薇薇,妈现在确实难,你就......”
“难的人是我!”我终于忍不住,咖啡杯重重磕在茶几上,“白天在公司拼业绩,晚上回来带孩子,现在还要接手两个新生儿?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?”
这场争吵不了了之,却像埋下的定时炸弹。
直到我登录网银查看房贷,发现账户里突然少了五万块。
转账备注刺痛眼睛 ——“月嫂服务费”。
“张磊!”我举着手机冲进卧室,他正给他的弟弟妹妹冲奶粉,动作僵在半空。
“你凭什么动存款?那是我们留着装修学区房的钱!”
奶粉罐“咚”地砸在飘窗上,白色粉末扬起呛人的味道。
他涨红着脸辩解:“妈非要请最贵的,我能怎么办?总不能看着她累垮吧?”
“所以就能背着我做决定?”我气得浑身发抖,“你永远只会说‘忍忍’,当年催我生二胎是这样,现在婆婆提无理要求还是这样!你到底把我当什么?”
“无理要求?我妈辛辛苦苦养大我,现在不过是......”
“那我呢?” 我的声音突然哑了,眼眶滚烫,“这几年我放弃了多少次晋升机会,你以为是为了什么?现在女儿不要了,存款也没了,你让我怎么相信我们还有未来?马上退掉!”
衣柜镜面映出我们扭曲的脸,像两头发狂的困兽。
2
凌晨两点,我盯着电脑屏幕上未完成的方案,眼皮重得像坠了铅。
婴儿房突然传来尖锐的啼哭,此起彼伏的哭声像无形的手,狠狠揪住我的神经。
“张磊,你去看看!”我推了推身旁鼾声如雷的丈夫。
他翻了个身,含糊不清地嘟囔:“我明天还得上班,我妈带了一天孩子,比你更辛苦。”说完又沉沉睡去。
我攥紧鼠标,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,牙齿咬得后槽生疼。
这样的场景已经数不清重复了多少回。
自从龙凤胎出生,我的生活彻底乱了套。
白天在公司争分夺秒赶进度,晚上回家还要面对两个哭闹不止的孩子。
可每次我想让丈夫分担,得到的永远是那句 “我妈更辛苦”。
那天,我正在开视频会议,龙凤胎突然同时爆发撕心裂肺的哭喊。
我慌忙捂住耳麦冲进婴儿房,却发现婆婆正坐在床边嗑瓜子,悠哉地看着孩子哭。
“妈,您怎么......”我的话还没说完,她就白了我一眼:“我带了一天,腰疼得直不起来,你当嫂嫂的哄一下怎么了?”
更让我崩溃的是,第二天家族群里突然炸开了锅。
婆婆发了一段长达三分钟的视频,视频里龙凤胎哭得满脸通红,她的声音带着哭腔:“我这把老骨头实在熬不住了,儿媳只顾着工作,可怜两个孩子没人管......”
七大姑八大姨的消息瞬间刷屏,“怎么当儿媳的”、“太不懂事了”,字字如刀,扎得我喘不过气。
我颤抖着手指,在群里打下一行字:“赵秀兰女士,您发视频的时候怎么不录下自己嗑瓜子看孩子哭的样子?白天我在公司拼命工作,晚上回来带娃,您轻飘飘一句话就把我贬得一文不值?我也是人,不是你们家的保姆!”
消息刚发出去,群里瞬间安静了几秒,紧接着二姨跳出来:“小辈怎么跟长辈说话的?”
我直接拨通语音通话,声音冷得像冰:“二姨,您要是觉得当恶媳妇这么轻松,欢迎来我家体验一个月,包吃包住!”
张磊看到消息后,不仅没有替我解释,反而冲我发火:“你就不能多照顾点孩子?非要让我妈受委屈!”
我满心的委屈化作泪水,“那我呢?我的委屈谁来管?”
可他转身摔门而去,留我一个人在黑暗中无声哭泣。
最让我心碎的是女儿。
那天接她放学,她不像往常一样扑进我怀里,而是低着头,眼神躲闪。
晚上哄她睡觉时,她突然小声说:“妈妈,奶奶说我是多余的,让我别缠着你......”
原来我拼命想要保护的孩子,早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,被伤得遍体鳞伤。
我紧紧抱住她,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:“宝贝,你永远是妈妈最珍贵的宝贝。别听奶奶乱说,妈妈每天最期待的就是见到你。”
女儿小手攥住我的衣角,声音带着哭腔:“妈妈,我不想去全托班,我想和你在一起。”
我亲了亲她的额头,喉咙发紧:“不会的,我们不去!不管发生什么,妈妈都会保护你的。”
深夜,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看着婴儿房透出的微弱灯光,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哭声。
曾经温馨的家,如今却成了让我窒息的牢笼。
我到底该怎么做,才能从这无尽的困局中挣脱出来?
3
那天给婆婆手机充电时,锁屏突然弹出条新消息。
我下意识瞥了眼,“宝贝今晚老地方见” 几个字刺得我瞳孔骤缩。
备注是“老李”,头像看着像广场舞队里总穿红绸衫的老头。
我握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,指甲在金属边框上刮出刺耳声响。
“妈,这人是谁?”我举着手机冲进厨房。
婆婆正在炖鸡汤,勺子当啷一声掉进锅里,溅起的油星烫红了她手背。
“推销保健品的,删了删了。”她伸手来抢,我往后退半步,手机屏幕上又跳出条消息:“孩子奶粉钱我明天送来。”
“推销的会给你送孩子奶粉钱?”我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婆婆突然暴跳如雷,抓起锅铲就往地上砸,“你个丧门星!偷看长辈手机还有理了?”
她冲过来要抢手机,我侧身躲开,她一头撞在橱柜上,瓷碗噼里啪啦往下掉。
“赵秀兰,你别装疯卖傻!”我举起手机,屏幕亮得刺目,“龙凤胎根本不是爸的孩子,对不对?”
厨房瞬间安静得可怕,只有煤气灶的火苗发出“呼呼”声。
婆婆突然瘫坐在地上,拍着大腿号啕大哭:“我也是受害者!那个挨千刀的老李......”
她抓起地上的碎瓷片就要往手腕上划,吓得我赶紧扑过去夺。
“要死也是你去死!”她突然变了脸,指甲朝我脸上抓来,“都是你这个外人搅和,我家本来好好的!”
当晚趁全家睡下,我翻出婆婆藏在床头柜的旧手机。
聊天记录密密麻麻,从三年前跳广场舞相识开始,到“意外怀孕”“老李突然失联”,字字句句像把生锈的刀,剜得我胃里直泛酸水。
凌晨三点,看着最后一条消息——“我不会认这个野种”,牙齿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“爸,您知道妈出轨的事吧?”我把手机摔在餐桌上时,碗碟跟着震了震。
公公的手抖得厉害,茶水泼在报纸上,晕开一片墨色。
他沉默了整整十分钟,突然嚎啕大哭,鼻涕眼泪糊了满脸:“三年前她非要去跳广场舞,说我老骨头不解风情......怀了孕才知道那男人有家室,怕被戳脊梁骨,非让我认下孩子......”
我扶着额头,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。
原来那些“老来得子是福气”的念叨,那些催我生二胎的冷嘲热讽,全是用来掩盖丑事的遮羞布。
突然,卧室传来剧烈的砸东西声,婆婆披头散发冲出来,手里举着剪刀:“都别想好过!”
她冲向婴儿床,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她,她疯狂扭动着,尖叫道:“这是我的孩子!谁也别想抢走!”
张磊冲进家门时,我正把龙凤胎的出生证明撕成碎片,纸片像雪片一样落在他惊愕的脸上。
“你疯了?”他冲过来抢我手里的碎纸。
我突然笑出声,笑得眼泪都出来了:“你妈肚子里的野种,凭什么要我养?凭什么你们全家一起骗我?”
窗外突然炸响一声雷,暴雨倾盆而下,冲刷着满地狼藉的真相。
4
我把房产证重重地摔在茶几上。
婆婆正抱着龙凤胎哼儿歌,眼角余光扫到我攥紧的拳头,突然提高声调:“医院催了三次手术费,不抵押房子等死啊?”
“那是你和爸养老的房子!” 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,“双胞胎早产本就是因为您高龄,现在还要拿房子填窟窿?”
公公缩在沙发角落,核桃在掌心转得飞快,吱呀声让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张磊拉拉我的手:“薇薇,先救孩子要紧......”
“救孩子?”我冷笑一声,抓起手机翻出二手车交易信息,“所以连我的陪嫁车也要卖?你们家是不是打算把我榨干才罢休?”
昨晚我看到张磊和婆婆和的聊天记录——“她那车能卖二十万,赶紧办了”。
龙凤胎突然爆发出尖锐的啼哭,婆婆猛地站起身,怀里的襁褓差点摔在地上:“还不是怪你不管你女儿!要不是你整天忙工作,我至于累到早产?”
她枯瘦的手指戳到我鼻尖,我闻到她袖口混着奶腥味的中药味。
“你摸着良心说,这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我甩开她的手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“高龄产妇冒着生命危险生孩子,现在出了事,凭什么让我来承担?”
张磊突然扑通一声跪下,膝盖砸在瓷砖上的闷响让女儿从房间探出头。
“算我求你,”他的额头抵着我的小腿,声音带着哭腔,“妈要是气出病,这个家就散了!”
窗外的雨刚好砸在防盗窗上,像是老天都在为我的委屈呜咽。
“离婚吧。”
我说这话时,婆婆愣住了,张磊的手指死死抠住我的裤脚,公公手里的核桃 “啪” 地裂开。
女儿突然 “哇” 地哭出声,跌跌撞撞跑过来抱住我的腿。
“妈妈我害怕......”她带着哭腔,比任何争吵都让我揪心。
可怀里房产证烫得发疼,手机里的交易信息还在不断弹出新消息。
我蹲下身擦掉女儿脸上的泪,听见自己说:“宝贝,妈妈只是想带你去个没有眼泪的地方。”
雨声越来越大,淹没了婆婆新一轮的咒骂。
张磊还在跪着,龙凤胎的哭声变得微弱,而我终于看清,这个家早就千疮百孔,不是一句 “别散” 就能缝补的。
5
民政局的金属椅子冰得我直打哆嗦,张磊在对面第无数次扯松领带。
离婚协议摊在玻璃桌面上,突然响起的推门声惊得我笔尖一颤。
穿灰西装的男人带着律师走进来,花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我盯着他胸针上“夕阳红舞蹈队”的字样,是广场舞的老李。
“你们果然在这!”老李看向婆婆,“我要给孩子做亲子鉴定。”
婆婆把龙凤胎塞给公公,闻言冲上去揪住老李衣领:“你个老东西!现在来假惺惺认亲,当时跑哪去了?”
老李甩开她的手,律师立刻递上录音笔。
熟悉的女声从里面钻出来:“孩子是你的,你得负责......”
那是婆婆在医院走廊和他的争吵,被哪个好事的护工录了音。
公公的脸“唰”地白了,怀里的龙凤胎突然爆哭,尖锐的声音刺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“我只要儿子。”老李推了推金丝眼镜,“手术费、抚养费我全包。”
婆婆瞬间瘫坐在地,边哭边拍着瓷砖:“街坊邻居都知道孩子是老张家的,你这是要毁我名声!”
公公突然上前一步,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血丝:“秀兰,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?”
原来早在一周前,公公在婆婆的手机发现了老李要和她见面,他偷偷跟踪婆婆,听到了两人在咖啡馆的交易——老李要用五十万换儿子的抚养权,婆婆答应做完亲子鉴定就把孩子交出去。
他转向老李,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,“你以为给点钱就能把人一辈子的名声买走?”
婆婆脸色大变,冲上去就要挠公公的脸:“你个老不死的!都是你害的!”
我低头在离婚协议上签字,钢笔尖划破纸张的瞬间,听见张磊虚弱的哀求:“薇薇,等这事解决......”
“解决?”我冷笑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“从你们全家合起伙骗我那天起,就没什么好解决的了。”
走出民政局时,暴雨砸在老李的豪车上,溅起的水花混着泥点。
婆婆把女儿往张磊怀里一塞,踩着高跟鞋就要往车里钻。
公公一个箭步冲过去,枯瘦的手死死扒住车门:“不许去!张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,还要把孩子往火坑里推?”
“松开!”婆婆疯狂地掰公公的手指,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几道血痕,“这是我的孩子,我的养老钱!”
老李不耐烦地按响喇叭,律师伸手要拉婆婆上车。
公公突然整个人扑在车窗上,雨水顺着他花白的头发往下淌:“做了亲子鉴定,孩子这辈子都抬不起头!”
“他能给孩子们治病,能给他好生活!”婆婆尖叫着,声音被雷声劈碎,“你个窝囊废,这么多年连套房子都守不住,现在装什么好人?”
张磊跪在地上,怀里的孩子哭得喘不上气,他像个提线木偶般喃喃重复:“别吵了,别吵了......”
我牵着女儿转身,高跟鞋踩碎满地积水。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,不知是公公的拳头砸向车窗,还是婆婆的泪水摔在地上。
这场闹剧终于要散场了,而我和女儿的人生,或许才刚刚开始。
6
离婚后,我回去拿女儿落下的绘本,推开了曾经的家门。
婴儿房门缝漏出的微光刺得我眼睛发疼,仿佛又回到那段窒息的日子。
本想拿到东西就走,可脚步却在门口僵住。
前婆婆正捏着奶瓶,将透明液体缓缓倒进男婴嘴里,他眼皮发沉,小拳头慢慢松开。
我打开手机摄像头,“你在干什么?”我的声音冷得连自己都陌生。
前婆婆猛地转身,奶瓶“哐当”砸在地上,白色液体溅上她鲜红的睡裙。
“孩子总哭,我哄不好......”她眼神躲闪,染过的黑发凌乱地垂在脸上,“下个月老李才接走他,我还管不得自己儿子了?”
我看到桌面药瓶的标签——“儿童助眠剂”。
想起之前医生特意叮嘱过,孩子心脏弱不能用任何镇定药物。
“拍什么拍!”婆婆突然扑过来抢手机,尖利的指甲划过我的手背。
我侧身躲开,镜头里她扭曲的脸占满整个屏幕:“都离婚了,你别多管闲事!老李带走儿子,我就什么都没了!”
婆婆攥着亲子鉴定报告,歇斯底里地咒骂所有人。
“你知道这会害了孩子吗?”我按下视频保存键,冰凉的金属机身贴着掌心发烫。
窗外突然炸开一声雷,闪电照亮婆婆布满血丝的眼睛,那里面翻滚着偏执与恐惧。
她突然跪在地上,枯瘦的手死死抱住婴儿床:“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,我要他这辈子都离不开我!”
回到家安顿好女儿,我盯着手机里的视频,手指悬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有落下。
这证据该发给谁?
发给张磊吗?
那个永远偏袒母亲,把“我妈不容易” 挂在嘴边的男人?
突然,我想起老李的律师之前给我留过联系方式,说如果孩子有任何状况可以随时联系他。
对,就发给老李和他的律师!
儿子是老李的亲生骨肉,他应该知道孩子正面临怎样的危险。
我将视频转发过去,附上文字:“你儿子正在被伤害,看看你即将接走的孩子都经历了什么!”
这个视频还得让更多人知道,让大家看清婆婆的真面目。
我深吸一口气,将视频发送到了曾经被婆婆哭诉 “冷落她” 的家族群里。
“这就是你们口中辛苦付出的好婆婆,为了满足自己的控制欲,居然给孩子喂安眠药!”我在群里打下这句话。
消息刚发出去,家族群就炸开了锅。
二姨率先跳出来:“是不是有什么误会?你婆婆怎么会做这种事!”
我回复:“是前婆婆。”随后退出“相亲相爱一家人”群组。
很快,张磊的电话打了过来,我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,冷笑一声,直接挂断。
窗外的雨越下越大,我抱着熟睡的女儿,心里却异常平静。
7
当车管所工作人员把陪嫁车的绿本重新递到我手上时,金属印章的油墨味混着九月桂花香钻进鼻腔。
我想起五年前张磊说“车是你的,还是你开吧”时的温柔模样,如今却要靠律师函才能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。
手机在包里震动,是老李的律师发来消息:“孩子已安全接到,下周会安排体检。”
照片里穿着蓝色连体衣的男孩正抓着摇铃,我想起他蜷缩在婴儿床里被喂药的模样,还是心有余悸。
车子拐上高速时,张磊的电话又打进来,是这个月第17通未接来电。
最后他发了一条短信:“薇薇,法院判我赔你十万,妈把养老金都取出来了......”
三个月前的庭审画面突然在脑海闪回。
法官敲下法槌的瞬间,婆婆突然冲过来要抢我的律师手里的证据,被法警拦住时还在尖叫:“那车是给张家买的!”
张磊全程低着头,皮鞋在地面蹭出焦虑的痕迹。
而现在,听说他白天上班,晚上送外卖。
“爸爸什么时候来看我?”女儿的问题让方向盘猛地偏了半寸。
我稳住呼吸,想起上次视频时,张磊身后的“妹妹”撕心裂肺的哭喊,和公公佝偻着哄孩子的背影。
婆婆举着剪刀把自己反锁在儿子曾经的房间,嘴里念叨着 “我的宝贝被抢走了”。
深踩油门的瞬间,车载电台突然响起那首《重生》,我跟着哼了两句,眼角的泪滴在方向盘上,洇出小小的水渍。
8
凌晨两点,楼道声控灯忽明忽暗,张磊攥着被汗水浸湿的电动车钥匙。
推开门的瞬间,瓷器碎裂声混着母亲尖锐的咒骂扑面而来:“都怪你!要不是你拦着,我早去老李那把孩子抢回来了!”
他僵在玄关,看着满地狼藉的瓷碗碎片。
父亲蹲在地上捡拾碎片,指节被划出的血珠滴在瓷砖缝里,像极了离婚那天法庭上溅落的那滴泪。
“秀兰,医生说孩子跟着老李能有更好的治疗......”话没说完,母亲抄起茶几上的相框砸过去,玻璃碎片在父亲额头划开血痕。
“我的儿子!”母亲瘫坐在地,指甲深深抠进沙发垫,“你们一个个都盼着我死!”
张磊想起送外卖时摔破的奶茶,顾客的辱骂声和此刻母亲的嘶吼在耳边重叠。
他转身想躲进房间,却瞥见父亲佝偻着背挪向阳台,月光把老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颤抖的肩膀像风中摇摇欲坠的枯叶。
“爸......”他轻声唤道。
父亲慌忙抹脸的动作让他呼吸一滞,六十岁的男人眼眶通红,手里攥着泛黄的全家福——那是龙凤胎出生前拍的,母亲笑得灿烂,怀里抱着穿虎头鞋的孙女。
“磊子,”父亲声音沙哑得像砂纸,“你妈这病,怕是好不了了......”
9
一年后的阳光格外刺眼,我牵着女儿的手跑向草坪。
“妈妈快看!”女儿突然拽我衣角,远处长椅上的身影让她脚步顿住。
张磊正手忙脚乱地哄婴儿车里哭闹的妹妹,手机在耳边夹得生疼:“对,报表我今晚加班做完......”他抬头时,胡茬间的黑眼圈深得像两道伤疤。
我想起曾经他总说“等忙完这阵就带你去旅游”,如今连笑都成了奢侈。
“爸爸怎么不笑了?”女儿仰起小脸。
我摸着她细软的头发,风掠过发梢时,离婚那天婆婆的咒骂声又在耳畔回响。
“因为有些人,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。”
风筝突然乘风而起,女儿咯咯笑着往前跑,彩色飘带在阳光下翻飞。
我握紧那只温暖的小手,身后张磊的身影渐渐模糊成一个黑点。
远处传来孩童清脆的笑声,混着青草香钻进鼻腔,我忽然觉得,这迟来的自由,竟比想象中还要轻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