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那不讲武德的铲屎官是缉妖司大佬(一)
我以前住的那宅子,讲究!那可真是我一点一滴、辛辛苦苦打理了上百年的心血!从门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,到后院里自己冒出来的那口甜水井,再到屋里每一块温润光滑、盘出包浆的老木头地板,都浸透了我的妖力(或者说,口水?)和岁月。讲究的就是一个古韵天成,妖气内敛。
结果呢?全毁在一个不讲武德的家伙手里!
那天,月黑风高…呃,其实是大中午,阳光明媚得刺眼。我正在后院那棵大槐树的树荫底下,四仰八叉地躺在我最爱的黄花梨躺椅上,琢磨着晚上是去东头王大娘家顺只鸡,还是去西头李老头家蹭碗酒。日子嘛,就得这么悠闲自在,才不枉我辛辛苦苦修炼百年,好不容易能在这人间弄个安身立命的小窝。
突然,宅子外面传来一阵“嗡嗡嗡”的声音,不大,但特别烦人,跟几百只苍蝇围着耳朵飞似的。我这耳朵多灵啊,当时就感觉有点不对劲,毛都竖起来了。我刚想爬起来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在附近扰人清梦,那“嗡嗡”声猛地就变大了!不是震耳欲聋那种大,是直接钻进你骨头缝里、搅得你妖力都跟着打颤的那种!
“哎哟喂!”我一声惨叫,直接从躺椅上滚了下来,浑身发软,眼前发黑,感觉天旋地转,耳朵里除了那要命的“嗡嗡”声啥也听不见了。更要命的是,我那身引以为傲、油光水滑、平时打理得一丝不苟的漂亮皮毛,感觉根根都在跳舞,炸得跟个刺猬似的!百年道行啊,在这奇怪的声音面前,就跟纸糊的一样!
我趴在地上,动弹不得,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、戴着奇怪头盔、手里拿着像大号喇叭筒似的东西的人,大摇大摆地走进我的院子。为首那个,个子很高,肩宽腿长,一张脸帅是帅,但冷得跟块冰似的,眼神锐利得能戳死人。他胸前挂着一个银色的牌子,上面刻着我看不懂的复杂花纹,中间好像是个“缉”字?后面俩字太小,看不清。
“目标确认,狐妖一只,宅灵属性,无伤人记录,但占着地方不挪窝,影响新区开发。”他声音没啥起伏,跟念报告似的,“声波压制持续,准备收容。”
收容?!收你个大头鬼啊!这是我的家!我的地盘!我辛辛苦苦经营了百年的安乐窝!
我想抗议,想呲牙,想挠花他那张帅脸!可那该死的“嗡嗡”声还在持续,我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,只能发出“呜呜”的可怜哀鸣。完了,百年道行,一朝丧尽,连带着我这精心布置、冬暖夏凉(夏天其实也挺热的,但我不承认!)的老宅,眨眼间就易了主。
那个领头的冷面男,后来我知道他叫陈执焰,缉妖司行动三队的队长,他压根没给我任何施展“传统文化套路”的机会。什么符咒、桃木剑、念经超度?不存在的!人家直接上高科技!物理超度!简单粗暴有效!
我就这么被他像拎小鸡仔似的,塞进了一个特制的、里面软绵绵但感觉能隔绝一切妖力的笼子里,带离了我心爱的老宅。那一刻,我的心,拔凉拔凉的。完了,自由没了,窝没了,以后怕是要被关在什么研究所切片研究了!
初入人间:刘姥姥进大观园
我预想中的研究所铁笼子没出现。陈执焰把我带到了一个地方——一栋高耸入云、玻璃幕墙闪闪发光的大楼。他刷了个卡,电梯“嗖”地一下往上蹿,速度快得我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。
“到了。”他声音还是那么冷,拎着我的笼子走出电梯。眼前豁然开朗。
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,灯火通明。一面墙全是落地玻璃窗,外面是…我的老天爷!那是怎样一片景象啊!天色已经暗了下来,但整座城市仿佛活了过来,无数五颜六色的灯光交织闪烁,像流淌的星河,又像铺满了碎钻的巨大地毯。高高低低的建筑轮廓被灯光勾勒出来,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灯汇成一条条光带,蜿蜒流动。远处巨大的广告牌变幻着绚丽的色彩和图案。
我,一只在深山老宅里蹲了上百年的土包子狐狸,哪见过这场面!直接看傻眼了,趴在笼子边,鼻子都贴在了冰冷的玻璃上,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。
“这…这都是什么?”我喃喃自语,声音都在发颤,“没有灵力波动,没有阵法痕迹…人类…就靠这些会发光的小东西…造出了这么…这么…”我贫瘠的词汇量实在找不到形容词了,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,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和…隐隐的兴奋感涌了上来。
以前总觉得人类弱小,没有术法傍身,活得可怜。现在一看,好家伙!人家不用法术,光靠脑子,就能造出比妖术幻境还要璀璨夺目、还要生机勃勃的世界!这简直打败了我的狐生观!
陈执焰瞥了我一眼,没理会我的震惊,拎着我往办公室深处走。他的办公室很大,装修是那种冷冰冰的现代风格,黑白灰为主,线条硬朗,跟他的人一样。他把我连笼子放在一个巨大的办公桌旁边。
“老实待着。”他丢下三个字,就自顾自坐到巨大的电脑屏幕后面,开始处理事情。
我哪有心思老实?笼子门好像没锁死?我伸出爪子试探地扒拉了一下,咔哒,开了!哈!天助我也!我小心翼翼地钻出来,先警惕地观察了一下那个“冷面煞神”,发现他根本没看我,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,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。
我胆子大了点,开始探索这个新奇的地方。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,踩上去软软的,很舒服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、很干净的味道,不像我老宅里总有点木头和泥土的混合气息。最神奇的是温度!现在是夏天吧?外面肯定热得要命,可这屋子里,不冷不热,刚刚好!舒服得我忍不住在地毯上打了个滚。
“呜…舒服…”我发出满足的喟叹。这可比我在老宅强太多了!以前夏天,老宅再阴凉,三伏天的时候也跟蒸笼似的,热得我恨不得把一身皮毛都扒了,只能四脚朝天地摊在青石板上吐舌头,活脱脱一只热成狗的狐狸。冬天又冷得要命,得缩在厚厚的稻草堆里取暖。哪像这里,四季如春!恒温!
我趴在地毯上,看着落地窗外那片流光溢彩的“人间星河”,再看看那个坐在巨大办公桌后、面无表情处理公务的男人。心里那点被强行掳来的怨气,好像…没那么重了?甚至冒出一个极其危险的想法:跟着他,好像…也不赖?至少有空调吹,有风景看?
**暗室惊魂与漂亮助理的警告**
这个想法刚冒头,就被一阵凉风打断了。办公室里面似乎还有个小隔间,门虚掩着,凉风就是从那里吹出来的。好奇心害死猫,更害死狐狸。我蹑手蹑脚地凑过去,用爪子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。
里面没开灯,只有一些仪器微弱的指示灯在闪烁。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光,我看清了里面的景象——瞬间,我全身的毛“唰”一下全炸开了!尾巴也瞬间绷直!
那不是什么休息室!那是一个小型军火库!不,比军火库还可怕!
墙上挂满了各种闪着寒光的冷兵器,造型奇特,刃口流动着我看不懂但感觉很危险的微光。架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、形状各异的金属器械,有的像枪,有的像炮筒,有的则完全看不出用途,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。角落里几个玻璃柜里,更是封存着一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符箓、骨器,甚至还有几团被特殊容器禁锢着、扭曲挣扎的黑雾!
我的天!这都是什么?!这就是缉妖司的手段吗?这比刚才那声波武器还吓人!我感觉自己妖丹都在颤抖!这哪是办公室,这分明是妖怪屠宰场的前哨站!
“嗷!”我吓得魂飞魄散,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暗室,完全忘了要保持安静,一头撞在陈执焰结实的小腿上,然后不管不顾地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,死死抱住他的胳膊,把脑袋拼命往他怀里拱,浑身抖得像筛糠。尾巴更是紧张地在他手臂上扫来扫去,卷得紧紧的,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我扔进那可怕的暗室里。
陈执焰被我突如其来的“投怀送抱”弄得动作一顿。他低头看着我,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,似乎有点嫌弃我弄乱了他笔挺的西装袖口。但他没推开我,只是用另一只手,像拎什么脏东西似的,捏着我后颈皮把我从他胳膊上“撕”了下来,放回地上。
“那是装备室,别乱进。”他声音依旧冷淡,但好像…没那么冻人了?可能是我抖得太可怜了?
就在这时,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。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传来:“陈队,下周的行程和几个案子的初步报告。”
“进。”陈执焰坐直身体。
门开了,走进来一个穿着干练职业套装、身材高挑、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子。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,笑容得体又带着点职场精英的疏离感。哇!好漂亮的人类姑娘!我眼睛瞬间就直了,刚才的恐惧被一种狐狸天生的“爱美之心”冲淡了不少。我忍不住往前凑了凑,想看得更清楚点,尾巴也不自觉地轻轻摇晃起来,带着点…嗯,你懂的,狐狸看到漂亮事物时那种本能的“欣赏”。
“陈队,这是……”漂亮助理把平板递过来,目光落到我身上,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好奇,“新收的…灵宠?品种很特别啊。”
我刚想摆个自认为最帅气的姿势,顺便蹭过去卖个萌。就听头顶上传来陈执焰那毫无波澜的声音:“嗯,刚抓的宅狐,有点蠢。另外,苏雅,把你那点小心思收起来。”他后半句是对我说的,然后看向助理,补充道:“顺便告诉你家那位,这只狐狸脑子不太灵光,但肉不多,塞牙缝都不够,让他省省心,别惦记。”
漂亮助理苏雅闻言,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看我的眼神瞬间从好奇变成了…一种看傻狍子般的同情?她伸出手指,虚空点了点我,嘴角带着促狭的笑意:“小狐狸,听见没?我家那位鼻子可灵了,心眼儿还小,最见不得我对别的毛茸茸多看两眼。他可是只修炼了三百多年的黑猫大妖,脾气上来了,我都按不住。你这小身板…啧啧。”她做了个“你懂的”的表情。
黑…黑猫大妖?!三百年?!比我厉害多了?!还爱吃醋?!
我瞬间僵在原地,感觉一股寒气从尾巴尖直冲天灵盖!刚才那点旖旎心思“啪”地一下碎成了渣渣!我立刻缩回陈执焰脚边,把自己团成一个球,恨不得原地消失。尾巴也紧紧夹在屁股底下,怂得不能再怂。
苏雅看着我这副怂样,笑得花枝乱颤,把平板放在陈执焰桌上,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,才扭着腰肢出去了。
老宅的新生与“文盲”的尴尬
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。我被迫成了陈执焰办公室的“编外成员”,或者说,吉祥物?他倒也没苛待我。除了不许我进装备室,不许碰他桌上的文件,其他时候基本当我不存在,任我在办公室里溜达、看风景、吹空调、睡觉。
直到有一天,他接了个电话,嗯了几声,挂了之后,破天荒地主动对我说:“你那破宅子,我买下来了。”
我正趴在落地窗前晒太阳,闻言猛地抬起头,耳朵竖得笔直:“买…买下来了?!”什么意思?难道要还给我?我心里刚升起一丝希望的小火苗。
“嗯,”他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拉着,“开发商那边搞定了。手续办完了。以后那里归缉妖司名下资产,算是…员工福利暂借给你住也行。”他顿了顿,似乎在查看什么,“不过你那老古董,连个像样的制冷设备都没有。明天会有人去给你装空调。”
装…空调?!就是办公室里这种能让人四季如春的神器?!
我那点小火苗“轰”地一下变成了熊熊大火!不是还给我,但…但能回去住,还给我装空调?!夏天再也不用热成狗了?!巨大的惊喜砸得我晕乎乎的!我激动得原地转了好几个圈,然后“噌”地一下跳上陈执焰的办公桌(他警告性地瞪了我一眼,我赶紧缩到桌角),用脑袋使劲蹭他的胳膊,喉咙里发出“呼噜呼噜”的讨好声。
“陈队!你真是个大好人!天底下最好的铲…呃,最好的主人!”我差点把“铲屎官”三个字秃噜出来,赶紧刹住车。虽然他现在没给我铲过屎(我自己会用法术清理!),但这个称呼在我心里已经默认了。
他嫌弃地把胳膊抽开,用纸巾擦了擦袖子:“离我远点。口水。” 啧,洁癖!
装了空调的老宅,那简直是天堂!陈执焰偶尔心情好(或者嫌我在办公室碍事?),会带我回去住两天。每次回去,我都像巡视自己失而复得的领地,虽然名义上已经不是我的了,但那种熟悉感和拥有空调的幸福感,无与伦比!
这天,陈执焰难得没加班,对我说:“走了,带你去吃饭。”
吃饭?!好耶!虽然作为妖怪,我其实不太需要频繁进食人间烟火,但美食的诱惑谁能抵挡?特别是听说现在人类的食物花样百出!
他带我去的是一家看起来就很高档的餐厅,灯光柔和,环境优雅。侍者递上制作精美的菜单。我兴致勃勃地接过来,准备点个满汉全席!
然后…我就傻眼了。
菜单上那些字…弯弯扭扭,跟我认识的那些老古董繁体字,还有我偶尔翻看过的古籍上的篆字,完全不一样!这…这写的都是啥?天书吗?!我翻来覆去地看,看得眼都花了,愣是一个菜名也没认全!只能对着旁边那些看起来让人垂涎欲滴的图片瞎猜。
“这个…红红的,有肉…应该是红烧肉?”我指着图片,小声问陈执焰,脸上有点发烧。百年老妖,居然成了文盲,太丢脸了!
陈执焰扫了一眼,淡淡道:“那是红酒炖牛脸肉配黑松露。”
我:“……”
“那这个…黄黄的,像蛋?”
“法式焦糖炖蛋配时令浆果。”
我:“……”
我像个刚进城的乡下土包子,对着菜单别别扭扭,抓耳挠腮,窘迫得要命。这副模样,成功吸引了隔壁桌的注意。那桌坐着一对年轻夫妻,带着一个大概五六岁、虎头虎脑的小男孩。
小男孩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,确切地说,是盯着我头顶上那对因为窘迫和着急而不自觉微微抖动的、毛茸茸的尖耳朵(我人形时耳朵和尾巴是藏不住的,这是道行不够的硬伤)。他兴奋地扯着妈妈的衣角:“妈妈快看!那个姐姐的耳朵!好可爱!是cosplay吗?是狐狸精吗?像动画片里一样!”
他妈妈有点尴尬地笑了笑,还没来得及阻止,小男孩已经像颗小炮弹似的冲了过来,伸出肉乎乎的小手,目标明确——我的耳朵!
“哇!好软!好可爱!” 小男孩的手劲儿出乎意料的大!他两只手抓住我一边耳朵,又揉又捏又rua!动作那叫一个热情奔放!
“嗷!” 我痛呼一声,眼泪瞬间就飙出来了!耳朵是狐狸最敏感的部位之一啊!又疼又痒又麻!更要命的是,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我妖力一阵紊乱,屁股后面那条蓬松的大尾巴差点“噗”地一下直接冒出来!吓得我赶紧死死捂住身后,脸都憋红了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又羞又恼又疼,简直想原地挖个洞钻进去!
“小宇!快回来!别没礼貌!”小男孩的妈妈终于反应过来,赶紧过来拉他。
陈执焰的反应比我快多了。他脸色一沉,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气瞬间释放出来,眼神锐利地扫向那对父母。他甚至没说话,只是那股无形的压迫感,就让那对年轻夫妻脸色一变,赶紧道歉,连哄带抱地把还在嚷嚷着“我还要摸耳朵”的熊孩子拖走了。
世界终于清静了。我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耳朵,眼泪汪汪地看着陈执焰,心里的委屈像潮水一样涌上来。太丢脸了!太欺负狐了!
“呜…” 我实在忍不住了,也顾不上这是餐厅,更顾不上维持人形。一阵微光闪过,我直接变回了原形——一只通体火红、只有小臂长短、毛茸茸的小狐狸。我“嗖”地一下跳进陈执焰怀里,把脑袋深深埋进他昂贵的西装外套里,身体还在因为委屈和后怕一抽一抽的,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呜咽声。尾巴也紧紧缠住他的手腕,寻求安慰。
陈执焰身体明显僵了一下。他似乎不太习惯这种亲密接触,尤其怀里还是个毛茸茸、会哭唧唧的活物。他低头看着怀里那一团瑟瑟发抖的红毛球,沉默了几秒。餐厅里其他客人投来好奇的目光,他眉头皱得更紧了。
最终,他叹了口气,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无奈,伸手,动作有些生疏地,轻轻拍了拍我的背。然后,他拿起勺子,舀了一小块刚才他点的、已经上桌的、看起来很嫩的鱼肉,递到我嘴边。
“吃。” 就一个字,言简意赅。
我抽噎着,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了他一眼,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,把那块温热的、鲜美的鱼肉卷进嘴里。唔…好好吃!委屈好像被美食冲淡了一点点。我就这样趴在他怀里,由着他一勺一勺地喂我吃东西。他动作算不上温柔,甚至有点公事公办,但那份沉默的纵容,让我心里暖乎乎的。
这时,一个穿着合体制服、笑容标准的服务生端着另一道菜走过来。他看到陈执焰怀里抱着只小狐狸在喂食,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,随即又变成了然,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善意的、带着点“我懂”的笑意,对我们微微颔首,放下菜品,安静地离开了。
我正享受着被投喂的惬意,看到服务生那眼神,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有点紧张。我用爪子扒拉了一下陈执焰的衣袖,小声问:“喂,陈队,他…他刚才那眼神?好像看出来了?我们这样…没问题吗?被人看到你抱个狐狸吃饭?” 这要是传出去,缉妖司的冷面队长养狐狸精?多毁形象啊!会不会给他惹麻烦?
陈执焰眼皮都没抬,又舀了一勺蔬菜泥喂给我,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:“哦,没事。他看出来了正常。那也是个妖,本体应该是只锦鲤,在缉妖司登记过的,在这里打工。这餐厅老板知道,只要不惹事,就睁只眼闭只眼。”
锦鲤妖?!打工?!登记?!我的世界观又一次被刷新了!这大城市里,到底藏着多少妖怪?还都这么…遵纪守法?上班的上班,开餐厅的开餐厅?跟人类和平共处?我一边嚼着蔬菜泥,一边陷入了深深的思考。这人间,好像比我想象的复杂有趣多了?跟着陈执焰,似乎总能接触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?
缉妖现场:吃瓜群众与烫爪子的牌子
没过两天,陈执焰又要出外勤了。这次不是去谈判,是真刀真枪的“捉妖”。
“待着,或者跟我走,选一个。”他一边检查装备——这次没拿声波武器,而是在腰间别了一把造型奇特的银色手枪,手腕上戴着一个类似护腕的装置,胸前自然挂着那块银光闪闪、刻着“缉妖司”三个古朴篆字的身份牌。
“跟你走!”我毫不犹豫。开玩笑,待在空荡荡的办公室哪有跟着去看热闹刺激?而且,见识过他那装备室,我对缉妖司的手段充满了“敬畏”和好奇。
“行,别碍事。”他丢给我一件特制的、能掩盖妖气的小马甲让我穿上。
目的地是城西一片待拆迁的老旧工业区。据说这里盘踞着一群刚成精不久、但破坏力不小的“钢精”(以废弃钢铁为食,脾气暴躁的低等精怪),把拆迁队折腾得够呛,还伤了好几个工人。
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。除了陈执焰,还有另外三个缉妖司的人,两男一女,都穿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,神情严肃,装备精良。看到陈执焰带着我(一只穿着小马甲的红狐狸)出现,他们眼神里都掠过一丝惊讶,但没人多问,显然纪律严明。
“陈队,目标主要集中在3号废弃厂房,初步判断有五个个体,能量反应中等偏下,但速度很快,擅长利用金属环境隐匿和偷袭。”一个队员快速汇报。
“嗯。老规矩,A组正面压制驱赶,B组外围布控拦截,苏雅负责信息支援和净化残留妖气。行动。”陈执焰言简意赅地下达指令。
队员们立刻散开,动作迅捷无声。
我呢?我当然是…找个安全又视野好的地方看戏啊!让我去打架?开什么玩笑!我可是和平主义者(主要是怂)!
我三两下就蹿到了旁边一处稍高的、堆着废弃管道的平台上,视野绝佳,正好能看到厂房门口和里面一部分。然后,我变戏法似的从我的小马甲里(陈执焰给我特制的,里面有个小小的储物空间,我塞满了零食!)掏出一大块包装精美的进口巧克力!撕开包装,美滋滋地抱着啃了起来。
厂房里很快传来金属碰撞的巨响、刺耳的刮擦声、能量武器发射的“滋滋”声,还有钢精们愤怒的嘶吼。外面,另外两个队员紧张地守在各个出口,手里拿着像是网枪的东西。陈执焰就站在厂房正门口不远的地方,像一个冷静的指挥官,偶尔抬手用手腕上的装置发出一道道精准的蓝色光束,将试图冲破防线的钢精逼退回去。他胸前的“缉妖司”牌子,随着他的动作,在昏暗的光线下晃来晃去,反射着冷冽的银光。
我一边“咔嚓咔嚓”啃着巧克力,吃得满嘴都是黑乎乎的,一边看得津津有味。啧啧,这可比以前听说书先生讲的捉妖故事刺激多了!高科技就是厉害!陈队这身手,真帅!那牌子晃得也挺有节奏感…
等等…牌子?
我的目光被那块晃动的银牌吸引了。那牌子是什么材质的?看着像银,但又不太像。上面的花纹好复杂,隐隐有能量流动的感觉。缉妖司…这牌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力量?不然怎么那些钢精好像挺怕靠近他的?
强烈的好奇心战胜了理智。我舔了舔沾满巧克力的爪子,眼睛滴溜溜地盯着那块晃动的牌子。趁着陈执焰的注意力都在厂房门口,我悄悄从平台上溜下来,蹑手蹑脚地靠近他,然后…伸出我那毛茸茸、还带着巧克力渍的爪子,用尾巴尖儿最柔软的那一小撮毛,试探性地、轻轻地、飞快地碰了一下那块银牌的边缘!
“滋啦——!!!”
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从尾巴尖传遍全身!那感觉,就像不小心摸到了一块烧红的烙铁!又像是被高压电猛地电了一下!
“嗷呜——!!!” 我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,整只狐狸像被踩了尾巴的猫(虽然我就是狐狸)一样原地蹦起三尺高!剧烈的疼痛和巨大的惊吓让我完全失去了理智,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:跑!离那块该死的牌子远点!
我根本顾不上看方向,也顾不上陈执焰瞬间投来的锐利目光,像一支离弦的红色利箭,“嗖”地一声就朝着厂房旁边一条堆满废弃物的黑暗小巷子猛冲了进去!
**黑暗中的恐惧:皮草围脖的危机**
巷子里堆满了破铜烂铁、废弃的机器零件和厚厚的灰尘。我慌不择路,只顾着闷头狂奔,尾巴因为剧痛还在不自觉地抽搐。心里把陈执焰骂了一万遍:什么破牌子!也不提前说一声会烫爪子!疼死狐了!
就在我七拐八绕,快要冲出巷子另一头时——
“咚!”
我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堵异常坚硬冰冷的“墙”上!撞得我眼冒金星,头晕眼花,差点背过气去。
“哎哟…”我痛呼着,晕乎乎地抬起头。
然后,我全身的血液,仿佛在瞬间凝固了!
那不是墙!
那是一个“人”。一个穿着黑色长袍、身形异常高大魁梧的男人。他背对着巷口微弱的光线,面容隐藏在深深的兜帽阴影下,看不真切。但一股无法形容的、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,如同实质的寒冰海水,瞬间将我淹没!
这股威压,比陈执焰生气时释放的冷气恐怖一百倍!比装备室里那些武器散发的压迫感恐怖一千倍!这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、源自灵魂深处的绝对碾压!是上位大妖对下位小妖的天然震慑!
我全身的骨头都在“咯咯”作响,每一根毛发都倒竖起来,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!巨大的恐惧攥住了我的喉咙,让我连一声哀鸣都发不出来!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,四条腿软得像面条,别说逃跑,连站都站不稳,“噗通”一声瘫软在地,只能像一滩烂泥般瑟瑟发抖。
更可怕的是,在这个黑袍大妖的身边,无声无息地飘荡着几团灰蒙蒙、半透明的人形影子!它们面容扭曲模糊,散发着阴冷刺骨的寒意,空洞的眼睛仿佛在凝视着我,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死寂!整个巷子的温度骤降,空气都仿佛凝滞了,弥漫着浓郁的、令人作呕的腐朽和死亡的气息!
鬼魂!而且是受这个大妖驾驭的、充满了怨气的厉鬼!
完了!这下彻底完了!
我撞到的哪里是墙,分明是阎王爷的门槛!
巨大的绝望瞬间将我吞噬。缉妖司的牌子只是烫爪子,眼前这个,是要命啊!我这点微末道行,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!陈执焰呢?他在哪?他知不知道我跑这边来了?他再不来,他刚买的空调还没享受几回的小狐狸,就要变成人家手里的一条上等皮草围脖了!
铲屎官!不对!主人!陈执焰!救命啊!!!快来救你的蠢狐狸啊!!!不然你就只能收获一张狐狸皮了!!!
我心里疯狂呐喊着,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,混合着脸上的灰尘和巧克力渍,糊了一脸。我死死地盯着巷子口的方向,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,祈祷着那个冷面煞神的身影能快点出现。
黑袍大妖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低下头。兜帽的阴影下,两点猩红的光芒亮起,如同地狱的火焰,牢牢地锁定了瘫在地上、抖成一团、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。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,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。
时间,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